近日,北大光华思想力公开课2020年第一课,由bat365在线平台网站光华管理学院院长刘俏教授以“我们热爱的金融”为题正式开讲。小编将现场课堂笔记整理为围绕“我们热爱的金融”的8个问题,与大家分享。
主讲人:bat365在线平台网站光华管理学院院长刘俏教授
主要内容:以“我们热爱的金融”为题,解读新时代下中国金融理论与实践的热点问题。
Q1:什么样的金融才是“好金融”?
金融的本质是中介,是将资金多余方和资金需求方连在一起的过程。遵循基于金融基础设施和金融中介模式的底层逻辑,金融的业态呈现出一个不断演进的过程。在这种演进的过程中,什么样的金融才是“好金融”?答案是中介成本最小化。一个金融业态,或者说一个金融产品,到底是不是好金融,就看它把一块钱的资金从资金多余方转移到资金需求方,这个过程所发生的成本。中介成本最小化的金融一定是好金融。“明月直入,无心可猜。”简单、直接、有效的金融是好金融。在现代经济体系下,金融中介过程是由以下五个模块的交互所形成的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实体经济、金融系统、政府宏观政策、资产定价、国际资金流动。五个板块彼此影响,任何一个模块出问题都会带来金融体系的风险汇聚,严重时就会带来金融危机或经济危机。
Q2:“金融发展之谜”是什么?
金融的不断演进没有带来金融中介成本下降的现象称为“金融发展之谜”。从发达国家的发展经验来看,金融业在经历多年发展后,中介成本基本稳定在某一区间内,而没有继续下降,进而限制了行业的发展。金融发展之谜的长期存在表明,现代金融正变为一个封闭的系统,金融演进或许是一个熵增的过程。因此,为了中断这个熵增过程,“干预”(不断思考什么是好金融,并采取行动去建设好金融)是必须的!
换句话说,如果不加以人工干预,按照熵增定律,这就会成为一个混乱的系统。干预有两种方式,其中一种是非主动的,即以巨大的金融危机作为手段,摧毁这一体系后,从一片狼藉中重新开始。事实也类似,我们看到金融危机不断上演。
而另外一种干预是主动干预,有那么一些人或者机构,在一些时间点上,大家去思考到底什么样的金融是好的、什么样是坏的,主动去干预演进的过程,回归到金融的本质是为实体经济服务的出发点。
在过去的70年间,中国金融经历了飞速的增长与扩张,金融资产的规模、金融业增加值的GDP占比等指标已经迅速赶超美国等发达金融大国。同时,金融行业的利润也维持在较高水平,从近年的数据来看,30多家金融机构利润占到中国A股市场上市公司利润的50%以上。在庞大的金融规模之下,如何降低中介成本,提高金融投资效率,“金融发展之谜”所提出的问题在中国显得尤为迫切。我们不应把重点放在想方设法扩大规模和利润的层面,而忽略金融对实体经济产生的作用。什么是好金融?如何识别好金融?目前仍缺乏针对这些重要问题的相关研究。
Q3:“高杠杆”为什么去不掉?
在银行信贷驱动经济增长、货币供给持续增加的基础上,以土地和房地产作为抵押品极大地扩大了社会信用,但在投资回报不高的情况下导致“高杠杆”。形成“高杠杆”的原因可以总结为两点:一是薄弱的经济微观基础,即低投资资本收益率;另一点是金融资源的低效配置。
想要“去杠杆”,首先应分清什么是“好杠杆”和“坏杠杆”。能够提升资源配置效率、提升一个国家全要素生产率的“杠杆”可以称为“好杠杆”;反之,让一个国家债务数额越来越大、全要素生产率越来越低、还款意愿越来越弱的则为“坏杠杆”。想要去除“杠杆”,则要因“杠杆”施策。
Q4:“坏金融”的根源是什么?
上述的“高杠杆”、“泡沫金融”等“坏金融”的根源,在于没有形成给资本市场、房地产市场、基础设施投融资市场、信用市场定价的锚;没有建立起价格发现的功能,引导资源有效配置。定价能力的缺失带来供需的扭曲,最终会引起社会资源配置的失效,进而带来一系列风险与危机。
以房地产市场为例,哈佛大学经济系团队的研究阐述了中国地级市经济发展水平与修建住房面积的负向关系,即经济发展水平低的城市反而出现了较高的修建住房面积。这一结论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房地产市场中的资源配置效率问题,如果忽视实际需求情况,盲目进行投资,成了大量社会信用,最终形成债务,为“泡沫金融”埋下隐患。
Q5:中国金融体系的十大断裂点在哪里?
分析中国金融体系的断裂点,仍需回归到由实体经济、金融系统、政府宏观政策、资产定价、国际资金流动五个模块组成的金融中介基本模型上。1980年代至今,世界公认的四代金融危机都可以通过金融中介基本模型进行分析解读。如果我们把模型作为一面镜子,和中国的现实做一个映照,可以梳理出十个断裂点,它们在未来可能将成为整个金融体系的系统性风险的汇聚。
十大断裂点:
●相对较低的投资资本收益率
●收入分配不平等
●人口老龄化
●城市人口布局不合理
●高杠杆及隐身其后的金融“过度发展”
●衰退的企业资产负债表
●金融资源的低效配置
●金融抑制背景下金融机构的道德风险
●缺乏给资产定价的“锚”
●不断弱化的宏观政策边际效应
Q6:如何重塑我们这个时代的金融?
重塑我们这个时代的中国金融必须目标明确。新时代中国金融发展需要提升中介效率,降低中介成本。这一发展取向对应的应该是一个规模更合适、结构更合理的中国金融。新时代金融体系的改革与发展,其目标在于通过更合理的结构,有效的风险防范和化解机制,不断增加的金融服务覆盖面,更强大的社会资本吸收和动员能力,提升中国经济的全要素生产率和资本使用效率,实现高质量发展。
破题中国金融体系的痼疾,推动滞延已久的金融中介模式转型,建设“中国好金融”,必须围绕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和投资资本收益率这一根本目标,并聚焦中国金融领域的断裂点或空白领域。
具体举措:
●转变发展理念和经济增长模式,重新塑造中国经济微观基础;
●政府转变职能,改变行为模式,消除所有制歧视,建立真正的竞争中性原则;
●政府应该减少在经济事务中的参与,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
●为金融资产找到定价的“锚”,彻底实现资金的市场化配置;
●推动劳动力和土地配置的市场化改革;
●以REITs为抓手,为土地、房地产和基础设施寻找定价的“锚”;
●金融供给侧改革的其他举措等。
Q7:中国金融的未来将是什么样?
中国经济未来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在工业化进程几乎结束之后怎样保持TFP(全要素生产率)的持续增长,对TFP(全要素生产率)未来增速的判断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对中、长期中国经济的看法。
我们也应当看到形成2035年中国金融的五个“必然”:
其一,经济总量和金融资产的爆发式增长,到2035年中国的GDP按2018年价格计算将达到210万亿,金融资产达到840万亿;
其二,产业结构将发生巨大变迁,农业人口将迁往第二、第三产业;
其三,需求端和消费结构将发生剧烈变化,新兴产业的崛起将带来增长新动能;
其四,信息技术和AI带来金融底层技术和中介模式的巨大变化;
其五,金融思想的演进、崭新金融思想的出现将为破解“金融发展之谜”带来希望。
Q8:建设我们热爱的金融最终归宿在哪里?
建设“好金融”最值得依赖的路径是找到创新的方法去降低建立“信任”的成本。通过技术手段,利用各类创新,分析海量数据去化解信息不对称,并不一定能够降低金融中介的成本。
我们这个时代任何金融中介活动,都是通过合同和各类“契约”形成复杂的社会网络关系来进行的,只有当这些复杂的社会关系能够通过社会和经济的架构、成文的法律约束或是其他安排形式(文化、宗教等)增强人与人之间的联结(bond),创造出信任(trust),在家庭、企业、社区,甚至更大的组织里建立起表现为所有权(equity)的归属感时,我们这个时代的金融才能够真正创造价值。金融行业不是信息行业,它的最终归宿取决于金融人秉持的价值观。建设我们热爱的金融关键在于建立“信任”。
延伸阅读
刘俏,bat365在线平台网站光华管理学院院长、金融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2017年《中国新闻周刊》“影响中国”年度经济学家。刘俏教授在公司金融、实证资产定价、市场微观结构与中国经济研究等方面拥有众多著述,其著作包括《我们热爱的金融——重塑我们这个时代的中国金融》、《从大到伟大2.0 —— 重塑中国高质量发展的微观基础》等。
相关链接:
刘俏:中国经济有没有可能再创造一个奇迹?
刘俏:以更彻底的市场化改革促进民营经济发展
刘俏对话张勇:双11后看中国,解码新消费与新制造
刘俏:中国经济发展最大的不确定性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