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涓涓 王辉 杨宇 张明山

观点概览

l 研究发现，在“双减”政策实施后，学生的学习负担减少四分之一、家庭教育支出及家长的时间投入降低约15%，学生和家长的多项身心健康指标也得到了显著改善。

l 家长具有本科及以下学历的家庭在教育投入上的降幅相对更大，而这些学生和家长在身心健康方面的获益也更多。

l 家庭教育投入决策受到周边其他家庭的影响，家长对竞争的信念、对其他家长行为的认知与实际教育支出行为相关。

l 今后的教育改革政策应更加关注教育资源在不同区域、城乡及不同社会经济背景的家庭之间的平衡发展，以进一步降低教育焦虑情绪，摆脱教育内卷。

本文是第一篇利用家庭微观层面的教育行为数据全面量化分析“双减”政策效果的研究。本研究通过对覆盖全国29个省、157个地级市共约2000名中小学家长进行针对“双减”政策的问卷调查，覆盖政策实施前后两个学期的详尽微观个体调查数据，收集“双减”政策实施前后有关校内外学业负担、家庭教育投入、学生和家长的身心健康以及与教育和“双减”政策相关的态度及信念等详细数据，探究了“双减”对学生学习负担、学生家庭教育支出的影响，为后续教育政策的持续推进和优化提供支持。

一、教育“双减”政策的效果

（一）“双减”政策对校内外减负的作用

本研究发现，相比于“双减”政策实施前的学期，“双减”后学生每天课后学习的总时长显著下降了0.543小时，约为“双减”前2.25小时平均课业负担的四分之一。同时，早上的平均上学时间推迟了约14分钟，而放学时间可能由于学校根据“双减”要求推出课后托管服务而平均推迟了约11分钟，更好地缓解了父母工作下班与过早接孩子放学的时间冲突。在校外培训上，“双减”后学生的学科类补习每周显著减少了0.683课时，减少的幅度约为“双减”前总课时数的29%，而非学科类补习的时长没有显著变化。

学校布置的家庭作业耗时显著降低了25分钟，约为“双减”前均值1.76小时的四分之一；而课外补习的减少也降低了回家后完成补习班作业所花的时长；最后，平均来看家长也没有因此给孩子布置更多的学习任务。这些结果说明，“双减”政策的实施对减轻学生的校内和校外学习负担起到了显著的作用。

（二）家庭教育投入的变化

“双减”政策减轻了校内课业的负担，并压缩了校外教育培训机构的运行空间。相比于“双减”政策实施前的学期，“双减”后家庭的平均每月教育总支出比原来的2452元下降了281元，其占家庭月收入的比例由原来的21.9%下降了近3个百分点。其中，课后学科类补习班的支出在“双减”前每周约234元的基础上减少了73元，而不受“双减”政策直接影响的非学科类课外补习支出没有显著变化。

在“双减”前家长平均每天要花费1.2小时监督陪伴孩子学习，而“双减”后随着学生课后学习任务的减少，家长在这方面的时间投入显著降低了约15%。这与更人性化的放学时间一道释放了家长的时间压力和成本。

（三）家长和学生的身心健康

本研究以问卷的方式进一步调查在“双减”政策实施后，家长和学生的身心健康等主观感受是否随着教育减负而有所改善。家长使用0-10分量表（分值越小表示大幅降低，5分代表不变，分值越大代表大幅提高）来回答在“双减”后他们自己以及孩子在各个方面的变化程度。家长的压力状况平均为4.554分，显著低于代表没有变化的5分，说明在“双减”后的学期内压力有所降低。家长的身体健康状况和亲子关系在“双减”后也都有所改善。更重要的是，家长认为孩子的情绪健康和身体健康状况的均值均超过了7分，说明在“双减”后都有显著且较大幅度的改善。最后，学生的学业压力有小幅降低，而学习的主动性得以提高。在平均意义上，教育“双减”政策产生了显著的减负效果，降低了家庭教育投入的负担，也改善了家长和学生的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