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以宁老师是我国著名经济学大师，北大的“传奇”教授。他把经济学课程和有关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讲座，讲授得深入浅出，引人入胜，发人深省。当年他在北大一教二教两个最大的教室讲课，总是人山人海，不少校外学生争相旁听，在北大校园刮起一股“追星”般的“厉旋风”。大家知道厉以宁教授讲课或演讲有三个鲜明的特点：一是开门见山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从来没有开头和结尾的套话；二是主题鲜明，逻辑缜密。讲授时间一分钟不多也一分钟不少，中间休息10分钟，到时按时结束；三是不要讲稿，顶多拿一张纸或香烟盒。其实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举例和讲故事，从小故事引出大道理，听者往往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我第一次听厉以宁老师讲故事，还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湖南工作时期。当时国家对经济发展进行3年治理整顿，经济发展遇到瓶颈和困难。我记得当时厉老师就给我们讲了一个“着陆容易启动难”的故事。他说:有人告诉我，一架飞机如果从四川成都起飞，要飞到拉萨，中间在西藏的昌都机场有一站，飞机在那停一下，装人装物再飞到拉萨。最初着陆就起不来了。为什么呢？因为，西藏高原氧气稀薄，停下以后再发动难，还不如不熄火，在两三分钟内快下快上，接着迅速起飞。他以此来说明国民经济发展“刹车容易启动难”。他同样用“自行车理论”来说明这个道理。他说，经济发展就像骑自行车一样，骑得慢就晃，不骑就倒，必须保持一定的速度才能骑得稳。同理，国民经济发展也必须保持一定的速度，在改革开放初期更是如此。必须保持国民经济快速发展，迈上一个新的更高台阶后，才能使我国国民经济发展尽快进入一个良性循环。厉以宁作为一位著名的经济学家，不仅能够使那些受过专业教育的人明白他的经济理论，而且善于讲述通俗易懂的小故事诠释经济学大道理，让普通民众也能听明白高深的经济理论。

当年在北大读书时听厉老师讲课，我们领略了他旁征博引，纵横捭阖的教学风采。他主讲比较经济史和西方经济学，从古罗马的兴衰到当代西方经济学各流派的形成与发展，从新古典综合派凯恩斯主流经济学讲到以弗里德曼为代表的各种货币学派、理性预期学派，还从哈耶克的新自由主义理论体系讲到加尔布雷思的新制度学派。那时在我的心目中，厉老师就是我崇拜的高大上、偶像级的经济学理论大师。1982年北大毕业后，再次见到厉老师已是1988年，1992年以后，祖国大地改革开放的东风劲吹，他和他的学生包括我在内，一起为推行股份制改革在湖湘大地奔走呼喊，也多次听到老师讲的中国经济改革的大道理和小故事。那时在我心目中，厉老师已不仅仅是一位经济学理论大师，而且还是一位讲好中国经济改革故事的智慧大师。他讲过的中国经济改革的小故事广泛传播，广为人知。但今天我们缅怀他，还是想择其要者，再听听他讲的那些脍炙人口的故事。

1992年厉以宁老师在湖南邵阳、怀化宣讲股份制改革时与黄湘平的合影

（一）“水至清则无鱼”。过去日本渔民到海上去捕鳗鱼，捕回后都是死的。但有一条船上的鳗鱼是活的。别人就奇怪了，温度一样，船的型号一样，这是为什么？百思不得其解。后来那个老渔民临死时把经验告诉了他的儿子。就是事先准备一桶或者一盆各种各样的鱼，包括鲶鱼在内，捕了鳗鱼之后，把那桶杂鱼往舱里一倒，因为它跟鳗鱼是非同类，下到鳗鱼舱后就乱钻乱咬，把鳗鱼都惊动了，防它也咬它。这样一来，鱼活了。这说明水至清则无鱼。资产重组也是这样，企业应当积极进行股份制改制，进行资产重组和产业结构调整。

（二）“市场是个搅拌机”。在热火朝天的工地上，大家都会见到“轰隆隆”的搅拌机。它的作用就是把一定数量的沙、石子和水泥均匀地掺合在一起，通过搅拌机的搅拌变成重要的建筑材料混凝土。厉老师讲“搅拌机”原理这个故事，生动描述了市场对资源配置的作用。他说市场就是一个大型搅拌混凝土的“搅拌机”，要把各种资源投放在搅拌机里面，搅拌机一转，自然就均匀了。市场是“搅拌机”。经济生活中的情形与此相似，应该通过市场让各种资源合理配置到最合适的位置上，各得其所，也就是说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

（三）“兔子驮着乌龟跑”。厉老师讲“龟兔赛跑”的故事别具一格。第一次兔子骄傲，中途睡了一觉，乌龟赢了。第二次，兔子汲取经验，一口气跑到终点，兔子赢了。第三次，乌龟说要按照它指定的路线跑，兔子同意了。这条路中间有一条河，兔子过不去停住了，乌龟慢慢爬到河边，游了过去，乌龟赢了。第四次，兔子和乌龟商量，咱们合作吧。陆地上兔子驮着乌龟跑；到了河里，乌龟驮着兔子游。结果得到的是龟兔双赢的局面。厉老师说，四次龟兔赛跑给人们四个重要启示：第一次赛跑说明，在竞争处于劣势时不要气馁，坚持就是胜利；第二次赛跑说明，一定要把潜在优势变成现实优势; 第三次赛跑说明，及时调整策略、改变策略很重要；第四次赛跑的启示是，协作和优势互补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的。

（四）“五个指头论长短”。有一则寓言故事，说的是五个指头伸出来比谁是老大，谁就排第一。大拇指说我最粗，我应该排第一；食指说我最灵活，我应该排第一；中指说我最长，我应该排第一；无名指说，我最珍贵，戒指是戴在我上面的，我应该排第一；小指说，当我们去朝圣拜佛的时候，我领队在最前面，自然我是第一。大家一合掌，果然小拇指在最前面。讲完这个故事，厉老师指出，其实，五个指头各有优点，各有用途。人和企业一样，各有所长，只要取长补短，合成拳头，形成团队，必定会增加它们的竞争优势，“握紧拳头办大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五）“三个和尚，水吃不完”。中国有句老话：“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厉老师反其意而用之，讲了“三个和尚，水吃不完”的故事。他把原来三个和尚单独挑水，演变成三个和尚挑水从“接力赛”机制创新，到引入竞争机制进行管理创新，再到用竹管传送的技术创新。通过这样3次改革，改变了原来三个和尚没水吃的局面，而且水多得吃不完 。通过这个故事，厉老师生动形象地说明了企业进行“机制创新”、“管理创新”和“技术创新”的重要性，特别是转变观念的重要性，观念变了，办法就有了，就可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局面和结果。

（六）“孔子谈见义勇为”。厉老师非常推崇《读书》杂志上刊登的孔子的两个弟子：子贡赎人和子路受牛的典故。孔子所在的鲁国政府当时有一项规定：凡是鲁国人去国外旅游，在国外看到鲁国人沦为奴隶的，可以垫钱把他赎买出来，回国后到政府去报账。孔子有一个学生到国外旅游，果然看到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的，他就垫钱把他赎买回来，但回国后没有去报账，人人都夸他品格高尚。孔子知道后批评了他。有人对孔子说：“他做好事，赎买奴隶不报账，干吗要批评他？”孔子说：他的行为妨碍了其他在国外沦为奴隶的鲁国人被赎买出来。今后有人到国外去，看到鲁国人沦为奴隶，他就会想：“我垫不垫钱赎他呢？如果我垫了钱，回去报不报账呢，不报账，我就白白地丢了一笔钱；如果我回国去报账，人家就会把我同那个人相比较，说某某人赎买奴隶不报账，说我品格不如某某人那样高尚，我何必多此一举，招人议论呢？”他一想到这里，就会假装没有看见，走过去了。这种赎买奴隶而不报账的做法，岂不是妨碍了更多的沦为奴隶的鲁国人被别人解救出来吗？

另一个故事是：孔子的一个学生有一天在河边上走，听到有人喊救命，原来有人落水了。他就跳入激流中，把溺水者救起来了。被救者的家属非常感激，赠给他一头牛。那时候一头牛是很值钱的。这个学生高高兴兴地把牛牵回家了。别人议论说：“这个人下水救人，固然不错，但心很贪。你们看，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也敢要，看来人品不怎么样。”孔子知道了此事，表扬这个学生。为什么表扬他？孔子说，因为他的行为在向社会宣告：只要你冒险去救人，给你多高的奖赏，你都可以接受。这就会鼓励更多的人在碰到这种情况时都会跳下去把人救起来。厉老师说，看问题要从“谁是最大受益者”出发，只要有利于我们国家、有利于我们全社会，就要勇往直前，敢于作为。

(七)“在其位谋其政”。西汉时期汉宣帝有一个名叫丙吉的丞相。有一天，丙吉丞相到长安城外视察去了，出城不久，路边有人打架斗殴，把人打死了。人家看到丞相出巡，于是拦轿喊冤。丙吉吩咐绕道而行，不要管他。走了不远，丙吉看到一头牛在路边直喘气，于是下轿，围着这头牛转了好几圈，左看右看。于是人们都说这个丞相关心牛远远胜过对人的关心。丙吉说，我是丞相，路上有人打架斗殴把人打死了，自有地方官按律处理，我不能越权去过问。那么，看到牛喘气，为什么那么关心？丙吉说，我是丞相，丞相管的是天下大事，现在天气还不够热，这头牛就在喘气，我怀疑今年会有大瘟疫流行，预防瘟疫流行才是丞相应该管好的事情。这件事在历史上传为美谈。这个典故在现代管理中也非常重要，只有心怀全局、视野广阔的领导人、管理者才会做到这样治国理政。

（八）“寺庙卖梳子”。某梳子制造厂有四位推销员，厂里要求他们把梳子买到一座寺庙去:第一个推销员去了，空手回来，说寺庙和尚根本不需要梳子；第二个推销员去后，卖掉好几十把梳子，办法是，和尚虽不蓄发，但经常梳头有利于头部血液循环，有利于延年益寿；第三个推销员卖掉几百把梳子，原来庙里方丈接受了他的建议，香客来烧香，头发里经常沾满香灰，若庙里多备些梳子供香客梳头使用，他们因感恩庙里的关心，香火更加旺盛；第四个推销员则带回上千把订单，他的方法是，说服方丈把木梳作为纪念品送给香客，把香客最喜欢庙里的对联刻在木梳上，另一面再刻上“吉善梳”三个字。同样的商品为什么会有不同的结果？厉以宁认为，这主要是4位营销员对产品的功能有不同理解。第一位营销员只是从梳子的梳头功能去考虑市场，把目标市场局限在产品功能适用性上，第二位则对产品的附加功能作了拓展。第三位和第四位不再局限在产品的目标市场，而开发了产品更多新功能和价值。厉以宁认为，赋予梳子的新功能，让旧产品增加新功能，这就是供给侧改革的创新。

（九）“公平来自认同”。厉老师说，对“公平”有多种不同的解释：有人说，平均分配是公平；有人说，机会均等是公平；有人说，收入的合理差距是公平。这些说法都有一定道理，它们可以并存而不是只有一种作为唯一正确的答案。在此基础上，厉老师讲了“公平来自认同”的故事，作为对什么是公平的补充。他说，我们每个人都属于某个群体，最小的群体是一个家庭，大一点的是一个家族、一个社区、一个企事业单位，再大就是城市、一个省份，直到一个国家。你如果认同这个群体，公平感就会产生；不认同，怎么也产生不了公平感。例如，某个家庭中有3个小孩，父母生第一个孩子时家庭经济状况不好，孩子只能读到初中，就必须出来工作，帮父母挑起家庭的担子。第二个孩子上学时家庭情况好了，读大学，第三个孩子可以出国留学。如果3个孩子对家庭是认同的，对父母当年处境是谅解的，哥哥或姐姐都不会认为自己受到的是不公平待遇，这是由于有了认同。再举个例子，家中有3个男孩或3个女孩，老大穿新衣服，老二穿旧衣服，老三穿带补丁的衣服，如果孩子们对家庭认同了，就不会感到自己受到不公平待遇。家庭如此，企业、社会也是这样。所以说，我们对公平的理解，既要从经济学角度解释，也要从社会学角度去理解。

(十)“好苹果先吃和靓女先嫁”。据说有两户人家，冬天各买一箱苹果留着慢慢吃。一户的吃法先从烂苹果吃起，结果整个冬天尽吃烂苹果；另一户专拣好的苹果先吃，不吃烂苹果，结果整个冬天吃的全是好苹果。这个故事给我们的启示是，在企业改革中先把一些效益好的国有企业进行资产重组，把它改制成为多元投资主体的股份制企业、中外合资企业，发行股票成为上市公司，做大做强做优，这就是“靓女先嫁”。虽然不尽完美，在“丑女”、“靓女”先嫁问题上有各种不同的看法和争论。但这就是我们从计划经济转型为市场经济体制初期，资本市场还不完善情况下的最优选择。

厉老师讲的有关中国经济改革的故事还有很多。我每每惊叹老师的学识渊博，信手拈来，举重若轻。可他却对我说，他关于经济改革的理论其实很简单，可以概括为三句话：其一，价格改革与所有制改革，所有制改革更重要；其二，通货膨胀带来的危害与失业带来的危害相比，失业的危害更严重；其三，在稳定中求发展还是在发展中求稳定，在发展中求稳定更现实。高度精辟的概括和他讲的中国经济改革故事一样深入浅出，通俗易懂，但又富有深刻的内涵和哲理。

2004年我调到中国证券业协会工作。此前在湖南、湖北工作多年，厉老师是湖南选出的全国人大代表，几乎每年都要到湖南、湖北调研、讲学。我多次陪伴厉老师穿越湘资沅澧四水，踏访洞庭鱼米茶乡，寻访鄂东大别山区，拜谒黄梅闻一多故乡，走访厉老师当年下放湖北江陵县滩桥镇所住的农户，翻越雪峰山，探幽老师和师母结为伉俪的沅陵县。经年累月，我们的师生友谊越来越深，老师也更关心我们的成长，希望有学生能够接续他讲中国经济改革的故事的本领。他说过他一生桃李满天下，最高兴的是能够看到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怀。我记得我到北京工作后，老师多次点名邀请我参加一些重要活动，想给我更多历练的机会。

  一次是老师点名要我单独去贵州毕节调研和讲课。2004年，老师出任中央智力支边协调小组毕节试验区专家顾问组组长。从那时开始，老师就积极参与了扶贫解困实践，他多次实地调研，了解农民生活，研究当地资源禀赋和发展思路，自己捐款或募捐建立多座“希望学校”。另一次是老师点名要我单独去珠海横琴改革开放试验区调研讲课，为试验区发展献计献策。这两件事因工作原因，我都没有成行，至今心里都留下深深的遗憾。第3次，老师点名邀请我去光华学院介绍证券市场三板和我国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情况。站在光华管理学院的大讲台，我怎么也没学到老师的从容淡定，紧张的直流汗。虽然勉强完成任务，但三板市场建设在我任中国证券业协会会长期间，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在制度设计和运营机制两个方面，都为建立“新三板”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总算没有辜负老师的殷殷期望。

    斗转星移，时间到了2017年，这时厉老师已届87岁高龄，我已经退休多年。但厉老师又第四次点名邀请我一起再访湖南。厉老师不辞辛苦，有时甚至坐着轮椅，在湖南省长沙市、株洲市和张家界市讲学调研，与企业家座谈。他仿佛又回到20世纪80年代那火热的改革年代，每次讲课仍然像当年一样，不要一纸底稿，一讲就是一个半小时，激情澎湃，逻辑清晰，思维敏捷。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老师讲的“结构比总量更重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发展方式的转变”等改革理论，而是他讲的经济学观念的改变：从古典学派、新古典学派的“经济人”假设，到50年代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西蒙的“社会人”原理，科学地诠释了当今现实社会中的“扶贫”“共享”“共赢”等新的经济现象和经济原则。和厉老师相识相交40年，老师的探索、实践和教诲，让我这个学生既自惭形秽，又受益终身！

2017年厉以宁老师、何师母在长沙调研讲学时与黄湘平在长沙橘子洲头合影

2020年光华管理学院建院35周年前夕，学院组织编写《一生治学当如此》、《兼容并蓄终宽阔》两本书。这两本书对厉以宁经济理论进行了系统评述，对厉以宁社会实践进行了客观纪录。是编辑组和光华管理学院致敬创始院长厉以宁老师90周岁华诞暨从教65周年的特殊礼物。老师又点名要我撰写股份制改革和证券市场规范发展专题。我深感责任重大而且光荣。为了写好这篇文章，我把老师以前签名赠我的《非均衡的中国经济》、《中国经济改革的思路》等十几本著作几乎重读了一遍，获益良多，心得满满。我写的《股份制改革理论体系与我国资本市场规范发展》一文编入《兼容并蓄终宽阔》一书。老师对此非常满意。

早在1980年我国改革开放之初，厉老师就首创性地、旗帜鲜明地提出推动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革。从1980年到2020年整整40年，厉老师不忘初心、矢志不渝，创立和完善了他的股份制改革理论体系、思想方法和操作路径。厉老师的股份制改革理论主要来源于他的经济思想中两个最核心的理论，即双重非均衡理论和双重转型理论。他在《非均衡的中国经济》一书中，创造性地提出了关于我国经济两类非均衡经济类型划分的思想，创立了双重非均衡理论体系，在此基础上，又深入研究了我国经济体制改革面临的体制转型和发展转型双重转型问题，并坚定地认为，股份制是破解我国经济双重非均衡和双重转型的关键。厉老师有关股份制改革的理论和思想方法，不仅具有理论的坚定性、连续性和前瞻性，而且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具有实际操作路线图的完整的理论体系。他引领了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革，推动了所有制改革，开启了资本市场的发轫，完善了市场经济微观体系建设，对我国经济、社会改革与发展具有全面、深刻、广泛而深远的意义。2009年中国经济学家年度论坛授予了厉以宁经济理论创新奖。

2022年又恰逢我国证券市场建立30周年，30多年来，厉老师把股份制改革理论研究与我国资本市场的发展进程紧密结合，做了许多理论先行的推动工作，我把它简单概括为7个方面：

第一，从所有权归属和所有权结构两个层面，推动深化证券市场上市公司所有制改革。第二，率先提出优化上市公司法人治理结构。第三，提出和推动国有资本管理体制改革。厉老师认为，经济学中也有生产效率和资源配置效率两种经济学效率概念，而资源配置效率比生产效率更重要。证券资本市场是实现资源配置最重要、最有效的场所。第四，厉老师早在1987年出版的《经济体制改革的探索》一书中就高瞻远瞩地提出成立证券交易所并要合理布局。第五，矢志不渝支持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第六，注重经济理论研究向经济改革政策转化，把理论规范性研究与实证性研究紧密结合，与时俱进推动证券市场股权结构从“靓女先嫁”到“股权分置”改革。第七，主持制定《证券法》、《基金法》并参与《公司法》制定工作，推动我国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和资本市场的市场化、法制化进程。

有人说中国证券资本市场30年来建立了三座丰碑：一是建立沪深交易所；二是股权分置改革；三是科创板、创业板改革并试点注册制。这三座丰碑的建立都应有厉老师重要的理论贡献！

厉以宁老师和学生黄湘平同为第九届全国人大代表，厉老师为学生写的降低证券交易印花税的建议议案联合签名

1955年，厉老师大学毕业前夕曾写下一首<鹧鸪天》自勉：“溪水清清下石沟，千弯百折不回头。兼容并蓄终宽阔，若谷虚怀鱼自由。心寂寂，念休休，沉沙无意却成洲。一生治学当如此，只计耕耘莫问收。”从1995年大学毕业到2020年8月老师因病住院，离开他一生钟爱的北大教坛，整整65年！这65年记录了老师“一生治学当如此”的执念；这65年书写了老师“兼容并蓄终宽阔”的情怀；这65年留下了老师“只计耕耘莫问收”的德行；这65年为老师的从教经历和职业生涯划上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圆满句号。他的辛勤耕耘和学识德行，将永远照亮后辈莘莘学子的前行之路。

    2023年2月27日，我们敬爱的厉以宁老师驾鹤西去。我们无限悲痛，深深怀念。北大经济系78级同学在微信群里纷纷表示哀悼，发挥集体智慧，拟就挽联一幅：

九旬有二，经学济世，才高八斗，著书说股，七载修法，改革披坚锐；

    六十又五，耕耘教坛，德艺双馨，光华神州，八方膜拜，桃李满天下。

谨以此挽联寄托我们对恩师厉以宁的深深思念与哀悼！

2023年3月5日